【周王】房客（8）
周泽楷未曾细致的去思考过什么是喜欢而什么又是爱。
有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可能只是因为一个回眸的慢回放，也可能是因为某个场景下所做的事所说的话正好在那一瞬间戳中了自己，更有可能是因为沉陷于每个细节从而感受着这个人由外到内散发出的那种紧紧吸引着你的特质。
正如有人言，喜欢一个人就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这是从一个肤浅的层面慢慢升华到更内涵的层面。天底下许多人都经历过这一过程并且对此12个字表示感同身受。
在说出那句话之前，周泽楷对王杰希的感觉仅停留在有好感的方面，当量变发生质变的瞬间，也不知道是哪一关键部分推动了这事物的发生，或许是因为王杰希的一个微笑，也或许是因为王杰希一句主动的解释，又或许什么都不是。
但事实是不可忽视的，周泽楷的确在那一刻产生了强烈的情感，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犹如火山喷发时带来的巨大能量不可躲避的朝自己席卷而来，于是他真实的表达了出来。
一句“介意我追你吗？”可以传递很多信息，这些信息隐藏于话语间眼神里行动中。周泽楷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也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如果存在没有把握的这种情况，那就用行动去弥补，直到事实变得有把握为止。
就像那出壳的子弹划出笔直的弹道轨迹，最终指向的目标只有两种情况——击中或未击中，未击中其实也很简单，在还有机会的前提下再补一枪。
还有一类则是那种顶尖出色的神枪手，他们的指向也只有一个——一击必中，他们会将影响最终结果的所有因素降到最低或将其转化为自己的优势，在所有一切都刚刚好的那刻扣动扳机。
显然，周泽楷就属于这类人，他懂得如何抓住时机将劣势转为优势，然后一击即中。
整顿饭吃的相当顺利，并没有想象中那种尴尬的气氛出现。
王杰希不提，周泽楷也不说，亦如往常的相处模式——王杰希时不时聊起一些段子，本是平常的事却在这口京片儿下变得绘声绘色，让周泽楷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两人回家，在各自的房间门前道互晚安后，王杰希侧身钻进书房，听见门与锁芯契合的咔嗒声之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其实王杰希并没有几小时以来表现的如此镇定，在听见周泽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思早已变得一团乱麻，这几个小时以来的“假装遗忘”不过是刻意为自己制造一个巨大的保护膜将自己包裹起来。
是的，正是因为他对周泽楷有所谓的好感，所以王杰希才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进行回应。
王杰希现在的年龄早已过了那个可以恣意随性谈恋爱的时候，那种青春时期的恋爱可以是疯狂的，不计后果的，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不必考虑许多的实际问题。
但现在则不行，王杰希需要考虑的问题有很多——双方彼此喜欢是首要的，其次还有双方的家庭。
光是家庭层面上的事情就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得清的。
王杰希不是直男这件事近几年也给自己的父母打了不少预防针，父母曾生气过愤怒过难受过委屈过但最后也用自己最大程度的宽容去理解王杰希，至此他也未曾体验过别家那样催婚相亲的手段层出不穷，也算是解决不少烦恼。
但每当王杰希看见自己的父母参加朋友孩子的婚礼脸上露出真诚祝福的表情，怀抱别人家孙子孙女时开心的表情，王杰希不免心里一阵阵痛，这些是他不能带给自己父母的。
既然选择走这条路，会背负许多责难，心怀许多愧疚，付出许多代价......这些都是无可避免的。
问题太多太实际，想起来就容易陷入循坏往复的伪命题。
王杰希的想法是奔着一辈子的感情去的，宁缺毋滥也可被叫做基本原则了，单身好些年并不是没有对别人产生好感过，更多的是有缘无分便无疾而终。
面对这次的事实，他不知道周泽楷是不是这样想的，若是抱有另一心血来潮的想法，两人也只能是有缘无分。
但从现在的表现来看，王杰希并不能判断出周泽楷的心思，所以正如王杰希所说的如果追得上的话，试试看也不错。
很多事情还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的。
至少王杰希是这样认为的。
手机铃声的响起暂时打断了这个有些略显沉重的氛围，王杰希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走到窗边，撩开白色窗纱的一角看着楼下星星点点路灯发出的光，喂了一声。
“留意一下你这次的甲方公司的股票，近期可能有收购活动,买定多少股你自己看着办，总之肯定稳赚不赔。”
王杰希也不知道方士谦从哪里得来的“内部消息”，心想当然稳赚不赔，这项目我负责的，成功收购的可能性七成往上走，预判到时候每股价格翻个三四倍不是问题。
就两个人沉默的这间隙，王杰希听见方士谦那边还传来有些嘈杂的声音，判断方士谦应该还待在公司加班。
“还在公司加班？”王杰希摇头道：“你们老板真会压榨辛勤的劳动人民。”
“这都能知道，你小子在我身上安了摄像头啊。”方士谦躲在角落里打电话没想到还是被王杰希听了出来，禁不住逗了逗王杰希，随即悄悄挪步到办公室，未料路上遇到几个组员叫了几声组长好，更是瞬间暴露了，方士谦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拿着老板加班费，不拿白不拿。”
“你倒是想得开。”王杰希有些无奈的笑道：“这么一个黄金时间还有空给我打电话不是还在加班就是在回家路上，要是忙着聚会吃饭哪有功夫想起我。”
“.......王杰希你这是在控诉我吗？本着有福同享的理念，你说我哪回遇上这种好事我没给你说，你摸着良心说，这几年是不是都快赚了小半套房了，还是海淀的那种，有你这么和师兄说话的吗！！！”
王杰希和方士谦专业主攻方向不同，但也属同一行业，相关专业知识谈不上像对方那样深入，但也可以说是了解，要是论操作也可以勉强算是个半斤八两，但要是论消息流通的速度，王杰希绝对比不上方士谦的消息来得快，毕竟所处职业就决定了这一重要因素，再来方士谦一华尔街出身的操盘手，不管是哪个方面来说含金量都是极高的。
方士谦这几年也是守着职业底线本着职业道德选择一些王杰希接触过的公司才传递这一“内部消息”，这也算是打了一个“内部人员”的擦边球。
王杰希曾也笑道不必这么麻烦，方士谦听闻却一本正经的回绝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算是打赌输掉的，本人谦谦君子一个，说话也必须算话。
有时候方士谦这劲儿一拗起来，王杰希自知这也是拦不住的。
钱生钱那是相当容易的，拥有足够的资本就能增加更多的资本，方士谦说王杰希小赚一笔这事是没有任何夸张的，但是具体的数额可能也就只有银行才知道了。
“........”
“你还无语上了！王杰希我给你说你再是这种态度，下次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再打我就不姓方！”方士谦愤懑道。
“那你姓什么？”王杰希漫不经心的问。
“我跟方锐姓。”方士谦理直气壮。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算了算了换个话题，我问你，喻文州这小子是不是最近都挺忙的。”方士谦不打算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显得自己太没那啥，于是强行转移了话题，还是很生硬的那种。
“嗯。”
王杰希心想你这话题转移的速度都快赶上飙车漂移了，好好的名字里又没有飞字旁，车还飚得这么快漂得这么稳。
想归这么想，王杰希嘴上还是很诚实的应了一声。
“你们都是甲方的乙方？”方士谦显然不知道王杰希心里那么多的吐槽，于是追问道。
“嗯。”王杰希继续点头。
“叶修也在？还自个儿弄了个什么工作室？他老东家什么心态，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这倒好把自己家的宝贝往外扔。”方士谦吐槽。
“嗯。”王杰希自动忽略了方士谦后半句的吐槽，当是回答了前面两个问。
“这甲方明显套路你们仨啊，文州没看出来？”方士谦又问。
“不是你都知道了还问我，不嫌麻烦？”王杰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
不是在这里更像是个语气词，发出的音很轻，一带而过，因而对方是方士谦所以王杰希说话带上了平时的语言习惯。
“......诶！不是...你....”这回换上了方士谦无语，音调骤转直上又降了下来，一肚子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方士谦心想，是啊，我都知道我还问你干嘛呢，不就是想知道喻文州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嘛！你小子倒好一句话堵得我无言以对！
真是不解风情！
方士谦内心开启了一阵独白，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还有事挂了挂了，你去忙吧。”
说完就自顾自的挂了电话，王杰希看着这一通意味不明的电话摇摇头，重新拉好窗帘，坐在电脑前打开了刚刚发过来的邮件，看了眼截止日期，内心不禁感叹起这是压榨劳动人民的铁证，一边迅速忘记了之前的情绪，专心的投入工作。
周泽楷是被梦境惊醒的，梦里的他梦见自己无数次与王杰希擦肩而过，想要抓住王杰希的手臂要不就是不受控制的继续往前走，要不就是与王杰希总错过那么一两秒而错失了那一刻最佳的机会。
他觉得那个不是真正的王杰希，真正的王杰希眼神是不一样的，这个的眼神过于冰冷与陌生，周泽楷又回想起每回遇到的王杰希都是不一样的王杰希，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捉不住他。
他要等要遇要朝前走，去找真正的那个王杰希，找到了他会紧紧拥住他，告诉他我喜欢你，不管错过多少个你，我都会找到那个最真的你。
他也相信王杰希或许也正在某个地方等待着自己，等待着有一天从朦胧云雾中走出来的人是自己。
这并不是一方的等待邂逅，而是双向的。
周泽楷寻找王杰希的同时，王杰希也在等待着周泽楷。
莫名理清逻辑的一瞬，周泽楷也就醒了过来。
朦胧的睁眼间，意识还未完全的清醒，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哪个是梦境哪个又是现实，周泽楷伸手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摁开Home键看了一眼时间，眨眨眼意识才逐渐清晰过来。
脑海里还存在着关于梦境的画面，周泽楷楞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过了会儿回过神才感觉到口干舌燥得厉害，周泽楷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跳动得有些快速的心跳和有些混乱的思绪，翻身下床决定去客厅倒杯水润润嗓子。
周泽楷捧着一杯水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书房那间从门缝里泄出了几丝光线，在宁静黑漆的深夜显得尤为明显。
站在门前的周泽楷一时间有些犹豫，一来是书房这一太过私人的房间不太方便贸然打开，二来则是有些担忧这个点还在工作的王杰希。
内心宛如两个小人正在打架的周泽楷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捏住门把轻轻推开了一丝缝，明亮的灯光闪在周泽楷眼前，花了两秒才适应这程度的亮度，周泽楷透过这缝隙搜索着王杰希的身影，最后将视线锁定在电脑桌前。
........
这回又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纠结。
不过很快，周泽楷感受到房间的温度，不敢再继续犹豫下去，立马返回自己的房间取了一个薄毯回来，推开门悄悄的走近趴在桌前熟睡的王杰希，放缓了动作将毯子为王杰希轻轻的披上。
像是感受到温暖，王杰希舒服的蹭了蹭手臂，脸部的线条柔和像一杯刚泡制好的茶，细长的睫毛就如那四溢的茶香诱着人忍不住闻上一闻，周泽楷脚下一顿，身形晃了晃快速的撑住桌沿才得以稳住身形。
周泽楷松了一口气，连忙低头观察睡着的人有没有被惊醒。
王杰希还是亦如刚才的模样，睡得恬静并未被惊扰到半分，周泽楷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这一碰没把人碰醒，倒是因撑到桌板而动了鼠标，摆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台式都瞬间被激活，结束了休眠状态，周泽楷视线下意识的一撇正好看见笔记本屏保过后的桌面——一篇未完成的word文档，光标还停留在最后一个字，一闪一闪的跳动着。
周泽楷无心要窥看别人的隐私，连忙转移视线，无奈对数字天生就很敏感的周泽楷，还是看见了那个台式电脑停留在邮件界面的那个截止日期的时间。
一时间陷入了思考。
若是今早八点前就要上传过去，看这进度预估才完成了大半，这当中还剩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周转，但是并不知道王杰希会多久醒来。
如果做一个最坏的打算，假如王杰希一觉睡上两个小时左右，继续完成剩下的进度可能也会十分匆忙。
现在是将近凌晨四点的样子，距离截止时间还剩四个小时。周泽楷心想。
不如自己试试看，结果不行的话也算是多了一个选择，尽可能的减少一些突发情况。
周泽楷将笔记本电脑轻轻挪到一边，弯着腰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着滚动条粗略看了一下这文档的内容。
这是一份可行性分析报告，王杰希之前早已拟定好了大致的框架，贯穿的思路也十分清晰，需要具体的数据也在前面的部分进行了分析，就剩下了最后的总结。
周泽楷心下了然。
虽然工作好多年不再接触这类的专业知识早已有些生疏，但好歹本科时期也是F大经济学类王牌专业毕业的，下点功夫写个可行性分析报告的结尾还是很有把握的。
周泽楷从桌子上找到了笔和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轻轻地把纸张放在了台式电脑前，低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王杰希，弯了弯眼角抱着笔记本电脑悄悄走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王杰希醒过来的时候还顾不上被压麻的手臂和酸疼的后颈，慌忙的看了一眼时间，大概清晨快六点的样子，暂时松了一口气。
心里郁闷道居然会在这种关头睡着实在不像是自己的作风。
王杰希呼吸间嗅到鼻息中传来缕缕薰衣草的香味，想到这薰衣草香包是自己前几天打扫卧室的时候没地搁它，当时随手就将它挪至到了书房，没想到这一随手惨遭耽误到正事。
王杰希历来对薰衣草的味道极其敏感，清醒的时候会感觉这味道很清新，意识有着睡意的时候便能很快进入睡眠，比什么药剂都管用。
终于找到原因的王杰希揉了揉眉间，唤醒面前摆放着的笔记本电脑，伸了个懒腰打算继续完成剩下的部分，当视线触及到文档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千变万化了。
心里已经有了某种猜想。
一低头留意到桌面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印着隽秀的笔迹写着冒昧了三个字。
这个房子里只住着王杰希和周泽楷两个人，更不存在像田螺姑娘这样的虚拟的传说，不是自己做的，那就只能是另一个人做的了。
这是王杰希第一次看见周泽楷的字迹，谈不上是写得多书法的字体，可是却让人尤感舒服，的确有种字如其人的感觉。
王杰希并未生气亦或是反感周泽楷这的确有些冒昧的行动，他认为只是所站角度的不同，如果今天趴在这里睡着的人是周泽楷，自己知道了有这么一个紧急情况即将会发生，想必也会做出和周泽楷一样的举动。
不管结果如何，多做一分就会有多一分的选择，或许这在对方那里会变成planB、planC....但也就意味着应付意外的可能性就多了一份保障。
王杰希也不想猜测周泽楷是如何得知这截止日期才会紧急做出这一决定的，相处这不长不短的时间，足够从很多细节去判断这个人的好坏。
第一周泽楷绝不是有意进入这个房间，第二周泽楷也绝不是有意窥探别人隐私的人。这两点王杰希都是清楚的，既然这两点周泽楷都越界了，说明这的确是事出有因，至于是什么因还有待观察。
王杰希内心还是十分感谢周泽楷做出这一判断的，虽然负上了冒昧的“罪名”，但的确....完成得相当出色。看完了最后总结的王杰希心想。
通篇检查完之后，王杰希又将几个地方微调了一下，调整好整个的页面布局，将其打包上传了过去，关了机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天才刚刚擦亮，即将冉冉升起的太阳为这个昼夜交替的天空映上了别样的色彩。
王杰希转身朝门边走去，在触及金属门把的一霎又折返了回来，将摊平在桌子上的那张纸来回对折了几次，弯着腰拉开了第一层的抽屉将长方形的纸条放了进去，眉宇间不再见到熬夜过后的疲惫取代的反而是一种轻松。
走出了书房，而书房斜对着的就是周泽楷的房间。
站在门前的王杰希弯了弯眼角。
里面可能是刚刚才躺下睡着的周泽楷。
他一时间竟也开始期待起来周泽楷到底能不能给他他最想要的那个答案。
还有时间，还有机会。脚尖转了个方向朝自己房间走去的王杰希心想。
毕竟，太阳才刚刚升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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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卡得我好难受，要描述希希内心纠结的那种感觉真的好难，没写出预想的那种感觉...关于楷楷的那个梦，其实现在的楷楷还是有一些心血来潮的，但是潜意识里面已经意识到老王想要的感情并不是心血来潮这种...
这章真是还顺带吹了一波谦儿哈哈哈哈哈
